摘要：本文从课程思政视角界定高校外语技能课程的教学目标，并在此基础上阐释着眼于课程思政的外语教材编写的基本原则与方法。作者认为，外语教材可以：通过跨文化比较，培养文化自信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通过价值观思辨，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通过用外语表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升人文素养、文化自信和跨文化能力；通过体验式语言学习，提高道德素养。
关键词：课程思政；外语教材；外语教学
1. 引言
课程思政旨在回答高等教育的“灵魂三问”：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其深远意义在于，课程思政的成败“影响甚至决定着接班人问题，影响甚至决定着国家长治久安，影响甚至决定着民族复兴和国家崛起”（教育部 2020）。对于这三大拷问，作为高等教育重要组成部分的高校外语教育应如何作答，是当下外语界应认真思考并付诸行动的迫切任务。
本文试图从课程思政视角探讨高校外语课程的教学目标，并在此基础上考察外语教材编写的原则和策略，以期为当下外语课程思政探索可行路径。广义地理解，高校外语教育包括外国语言文学类专业教育和大学外语教育（主要是大学英语）。本文将聚焦外语类专业的语言技能教材和大学英语教材，此二者在课程思政主题下具有高度共性。
2. 什么是课程思政？
课程思政就是在非思政课程（公共基础课程、专业教育课程、实践类课程）中进行思政教育，建立各类课程同向而行的机制，共同促成立德树人目标的实现。当前之所以要强调课程思政，就是因为长期以来，思政教育仅仅局限在思政课程之中，与其他类课程无关，形成了思政教育的“两张皮”现象，使立德树人落不到实处。因此，《高等学校课程思政建设指导纲要》（以下简称《纲要》）强调：“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必须将价值塑造、知识传授和能力培养三者融为一体、不可割裂。”
课程思政的核心目标是“三观”塑造。《纲要》指出：“全面推进课程思政建设，就是要寓价值观引导于知识传授和能力培养之中，帮助学生塑造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是人才培养的应有之义，更是必备内容。”具体而言，《纲要》规定了5个方面的课程思政内容：其一，推进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进教材进课堂进头脑；其二，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其三，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其四，深入开展宪法法治教育；其五，深化职业理想和职业道德教育。
那么，如何在各类课程的教学过程中进行课程思政呢？《纲要》提出的基本教学策略是“要深入梳理专业课教学内容，结合不同课程特点、思维方法和价值理念，深入挖掘课程思政元素，有机融入课程教学，达到润物无声的育人效果”。也就是说，课程思政并不是在课程教学中简单插播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把立德树人变成与教学内容无关的生硬说教，而是要在知识传授和能力培养的过程中有机融入思政教育元素，达到润物无声、盐溶于水的效果。由于不同课程的知识学习和能力培养情形各异，不同课程教学的思政融入方式方法必然呈现不同特点。
3. 外语课程的思政目标
根据《纲要》的规定，文学、历史学、哲学类专业课程的思政教学目标包括：“要在课程教学中帮助学生掌握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从历史与现实、理论与实践等维度深刻理解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要结合专业知识教育引导学生深刻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自觉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纲要》并没有专门对外语课程提出具体要求，我们可以参考上述规定来理解外语课程的思政教育目标。
外语课程的教学内容大量涉及对象国的有关知识，特别是对象国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宗教信仰、政治体制、意识形态，等等。外语课程一般要求学生完全浸泡在对象国的语言文化之中，以便最有效地习得一门外语。这可能会构成对课程思政的挑战。但是，换一个角度看，在外语课程中进行课程思政又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外语课程所包含的大量的有关对象国文化以及世界多元文化的信息输入，为跨文化比较与反思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当外语教学从跨文化视角展开，外语学习便成为培养学生人文素养、价值取向、国际视野、文化自信乃至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课程思政过程。
因此，外语教师要充分认识到外语课程思政的挑战与机遇，有效利用外语课程的跨文化特点开展课程思政。结合《纲要》对课程思政的总体要求，外语课程在如下几个方面可以发挥立德树人的独特作用：
其一，了解并学会用英语表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核心要素，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讲好中国故事。
其二，理解和内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其三，理解并学会用英语表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提高道德修养，培养中国情怀，提升人文素养。
其四，理解世界多元文化异同，提高文明互鉴意识、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和跨文化能力。
4. 课程思政视角下的外语教材设计
4.1 通过跨文化比较，培养文化自信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
外语听说读写教材都是基于阅读和视听文本编写的。精心选择包含丰富文化信息的文本，并基于文本内容设计跨文化比较任务，有利于培养学生的文化自信。
根据李宗桂（2016）的定义，“文化自信是发自内心的对自身文化的价值、能力和前途的坚信，是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它首先表现为文化自觉，即对于自身文化（价值观念、理想人格、思维方式、伦理观念、审美情趣等）之由来、发展历程、内在特质、现实状况、发展趋势的“理性把握”，对于自身文化与其他民族文化关系的“理性把握”。其次，文化自信表现为“自觉的文化批判和价值重构”，即能够清醒地认识到本民族文化传统的局限性，从而自觉推动中国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最后，文化自信还表现为“对民族文化当下状况的充分肯定和对未来前景的满怀信心”，即对当代中国文化的高度认同，并积极参与新时代中国文化的创新发展。
文化自信中的文化自觉可以通过教材各单元有意凸显的反映中国文化精神特质的格言警句加以强化。例如，《大学思辨英语教程 写作3》（张莲2016：1）每单元都对比呈现了一句西方名人名言和一句中国名人名言。第一单元的主题是Human Beings and Nature，开篇引语为：
I would feel more optimistic about a bright future for man if he spent less time proving that he can outwit nature and more time tasting her sweetness and respecting her seniority. (E. B. White)
Man takes his law from the Earth; the Earth takes its law from Heaven; Heaven takes its law from the Tao. The law of the Tao is its being what it is. (Lao Tzu) (2016)
E. B. White是美国著名当代作家，他的观点是对西方传统的征服主义自然观的反思。与此形成对照，古代中国思想家老子奠定了中国文化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自然观。作为该单元课堂教学的预热活动，教师引导学生简要讨论比较一下中西文化在自然观上的异同，有利于培养学生对中西文化关系的“理性把握”，同时加深对中国文化优良传统的理解与认同。
文化自觉也可以通过基于课文阅读的讨论、写作与口头报告等跨文化比较活动得到有效提高。《大学思辨英语教程 精读4 哲学与文明》（孙有中 2017：176）第七单元的主题是Individuality and Conformity，Text A是美国著名人本主义哲学家和心理学家Erich Fromm的名著选篇The Illusion of Individuality，Text B 是美国著名哲学家杜威的名著选篇Schools of Tomorrow。该教材每单元在Text B后都设计了一个专门的板块Intercultural Reflection，要求学生在课文学习后基于小组讨论和独立研究，就所给的思考题写一篇短文或做一个口头报告。其中一道思考题是这样设计的：
It is often said that Chinese culture puts too much emphasis on conformity (collectivism) whereas Western culture puts too much emphasis on individuality (individualism). How do you evaluate the comparison? What do you think should be the defining characteristics of an ideal society?
个人主义通常被认为是西方文化的核心伦理准则，集体主义则被认为是中国文化的核心伦理准则。遗憾的是，学生对个人主义的理解往往停留在表层，把它简单等同于利己主义。而在西方文化特别是美国文化中，个人主义是一个积极概念，强调的是个人自由和自立；当然，西方个人主义在当代也出现了外在自由与内在盲从的矛盾现象，甚至演变为不受约束的反社会行为。在中国文化中，集体主义是一个积极概念，强调个人利益服从于集体和国家利益。应该引导学生反思的是，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社会的集体主义忽略了个性发展和个人利益；今天我们强调的集体主义是在承认和保护个人利益基础上的国家、集体和个人利益的兼顾统一，是“家国情怀”。
该单元的两篇课文一方面为学生提供了深入剖析和理解西方个人主义传统利弊的机会，另一方面通过基于小组讨论和独立研究的写作与报告，学生将有可能进入“自觉的文化批判和价值重构”境界，使其文化自信上升到“文明互鉴”的高度，自觉对中外文化进行批判性比较分析，敏于借鉴外国文化的优秀元素来促进中国文化传统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此外， 在学习该单元时，教师还可以引导学生回顾《大学思辨英语教程 精读1 语言与文化》（蓝纯 2015：132-152）第6单元Cultural Values的两篇课文：The Jeaning of America和Individualism。如此反复进行跨文本阅读和跨文化比较，学生的跨文化思辨能力便得到持续发展。
在全球化不断深化同时又受到保护主义挑战的时代，外语课程思政不仅应培养学生的文化自信，而且有必要通过跨文化比较培养学生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拓展国际视野，提高国际胜任力。
再举一例，《大学思辨英语教程 精读4 哲学与文明》（孙有中 2017：350-374）第15单元的主题是The Future of Civilization，Text A是美国著名政治学家Samuel P. Huntington的名著选篇The New Era in World Politics，Text B 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文化多样性宣言》的节选。在跨文化文本比较阅读的基础上，教材设计了这样3项跨文化反思任务：
The following research topics are designed to help you find out more about the future of civilization. Choose one from them, hold a group discussion based on prior independent research, and then prepare a 10-minute presentation or write an essay of 400-500 words.
1. Shortly after the publication of Huntington’s 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Chinese scholar Tang Yijie （汤一介）presented a critique of it (《评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which represented many Chinese scholars’ position. What he advocated in this article is actually is the Confucian idea of “Shi Jie Da Tong”（世界大同）. How do you evaluate Tang’s argument? Read the article carefully before you compose your response.
2. Despite th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major civilizations in the world, are there some common values that all civilizations cherish? Explain.
3. Why does UNESCO advocate the preservation and promotion of cultural diversity? What ONE particular policy would you recommend to UN for that purpose? Justify your position.
该套教材的精读系列还非常重视创新能力培养，在每一个模块后设计了Creative Response栏目。如：
Imagine what the world will be like in the year 3000. Write a letter to human beings of the 31th century. In your letter, first discuss the major problems troubling individuals in society and threatening the survival and prosperity of human civilization today, and then express your particular wishes regarding what kind of ideal civilization in which you predict they would be living. Use your boldest imagination to describe the defining features of the civilization which human beings might hopefully achieve in the distant future. （孙有中 2017 ：375）
此类跨文化反思性写作任务设计实际上把培养学生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有机融入了语言能力和创新能力的培养。
4.2 通过价值观思辨，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大学生的思政教育具有特殊性。和中小学生不同，大学生已基本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尽管他们的“三观”依然具有可塑性，但并不容易改变。和一般社会大众不同，大学生具有更多的知识和更独立的判断，不容易受外部说教的影响。这两点决定了大学生的思政教育应该更多寓教于理，也就是通过知识学习和理性思辨进行融入式熏陶，这也正是课程思政的要义。在此意义上，高校外语教学中的演讲与辩论课程可以为外语课程思政做出独特贡献。
《大学思辨英语教程 口语4 辩论之术》（金利民 2017）将价值观思辨系统融入每个单元的教学设计。每单元的Starting point部分都包括两个练习。第一个练习旨在提升公共演说相关的表达能力，如重音与节奏、语言与情感表达、正式与非正式语体、即席演讲等。第二个练习帮助学生理解价值判断在决策中的重要性，选择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12个基本概念，即：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活动设计要求学生首先对与一个核心价值观相关的3-4句中外名言的含义进行小组讨论，从不同视角理解价值观概念的复杂含义，然后每小组派代表向全班汇报，把讨论进一步引向深入。
例如，该教材第四单元探讨核心价值观“自由”（金利民 2017：57-66）：
基于对核心价值观概念的深入讨论，教材还设计了步步进阶的演讲和辩论活动：1）阅读一篇关于是否应该禁止广场舞的文章；2）两人结对讨论个人对自由的追求是否会导致人际冲突；3）小组讨论关于广场舞的赞同和反对观点；4）准备一个3分钟演讲，阐述对广场舞是否应该禁止的立场；5）两人结对相互演讲，并相互点评。最后，教师在此基础上把全班分成正方和反方进行辩论。
4.3 通过用外语表达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升人文素养、文化自信和跨文化能力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课程思政的重要内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各种思想文化，记载了中华民族在长期奋斗中开展的精神活动、进行的理性思维、创造的文化成果，反映了中华民族的精神追求，其中最核心的内容已经成为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习近平 2014）。
外语类专业和大学外语学生不仅应熟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而且肩负着对外传播的使命。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要努力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在5000多年文明发展进程中，中华民族创造了博大精深的灿烂文化，要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以人们喜闻乐见、具有广泛参与性的方式推广开来，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传统优秀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习近平 2013）。
教师在课堂上可以利用这个材料引导学生用英语讨论中华文化关于教育目的和教学规律的经典论述，分析译文的特点与质量，同步提高语言能力、人文素养、文化自信与跨文化能力。
4.4 通过体验式语言学习，提高道德素养
体验式学习是立德树人的有效途径。国内德育教育领域学者刘惊铎（2016：36-41）提出的生态体验德育理论对此进行了系统阐释，“生态体验德育的实践形态是营造体验场—全息体验—互动陶养—群集共生。它通过体验式干预设计，创设富有价值引领、意义生成和经验开悟、洞开智慧的生态体验之境，从根本上超越枯燥说教的模式，彰显德育文化的原生态人本吸引力和感染力，创生出具有生态多样性和个性化特色的震撼心灵、感动生命的魅力德育实践样式。”该理论在我国德育教育领域得到广泛应用，证明行之有效。
近年来，体验式学习理论也应用到外语教学领域。《新未来大学英语 综合教程》系列基于该理论创造真实的交际情境，营造愉悦的深度学习体验，让学生运用英语完成富有挑战性的真实交际任务，以情景剧形式展现学习内容，让学生参与和创造剧情，在生动的情境中完成交际任务，学习语言、训练思维、反思人生观和价值观，实现知识学习、能力提升和立德树人三位一体的教学目标。
以《新未来大学英语 综合教程1》为例，每单元由视听说和课文两部分组成，其视听说部分由两个Episode构成一条完整的剧情线，引导学生步步深入，完成复杂的真实交际任务。该教材第五单元（孙有中、张虹 2020：128-143）以爱情为主题，在Episode 1中，全班学生分成小组，决定参加大学的戏剧节。在教材输入材料设定的四位主角的引导下，小组同学首先阅读三个经典爱情戏剧故事梗概，了解三幕剧的基本结构和语言特点；小组同学通过讨论写出以爱情为主题的剧情。在Episode 2中，各小组相互寻求改进剧情的建议，进一步阅读教材提供的爱情三幕剧情节范例，然后小组合作创作本小组的三幕剧的完整剧情。在最后的Project环节，每个小组合作创作各自的剧本，并在全班表演，评选最佳剧本与最佳演员。
对于青春时期的大学生而言，爱情观是三观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该单元设计的爱情剧创作和表演任务，为学生提供了体验式爱情观教育的生动情境。学生通过阅读富有德育意义的爱情故事，讨论爱情的困惑与真谛，反思自己的恋爱经历或对爱情的理解，并通过创作和表演爱情三幕剧把自己置于爱情故事的喜怒哀乐之中，探索爱情的真意，体验情与理的冲突，进而反思自己的人生观，最终提高伦理决策能力。在这样精心设计的体验式学习过程中，学生的语言能力、思辨能力、跨文化能力和道德素养得到同步提高。而且，贯穿于体验式语言学习过程中的道德教育，不再是生硬的说教，而是润物无声的感化与寓教于乐的熏陶。
5. 结语
当前，高校外语界正大力推进以课程思政为主题的教学改革。外语教材是外语教学的根本依托，应为外语课程思政提供融化于语言材料之中的思政原料，设计贯穿于语言习得之中的思政体验。这是一项富有挑战性的创新工程。本文基于笔者担任总主编的两套英语教材的真实案例，探索了外语教材的思政路径，以期对外语界同行有所启发。
注：本文发表于《外语电化教学》2020年第6期第55—67页。
